最近有读者希望本人介绍一下“范式”(Paradigm),因为在《数字孪生体: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通用目的技术》中,第一章中有“数字孪生体范式”一节,专门分析了数字孪生体成为独立学科的前提,独立学科正是“范式”之意义。

对于范式和数字孪生体范式,本文尝试写一点介绍性内容,帮助大家更好理解《数字孪生体》表达的核心主题,即数字孪生体是一种新范式,它跟库恩所讲的“常规科学”(Normal Science)不同,属于一种新的技术认识和应用方法。

众所周知,范式的提法来自库恩,他所写《科学革命的结构》一书,深刻阐释了科学和科学思想动态发展的规律,第一次明确指出了这个规律即为“范式转变”(Paradigm Shift)。

《数字孪生体》作为物理世界和数字空间交互的新方法,在DARPA提出之后,迅速得到认可,并吸引了大量的科学家参与,NASA和AFRL的科学家于2012年在一篇论文中提出,数字孪生体是一种新范式(New Paradigm)。

我们来看看范式这个词汇本身,Paradigm来自希腊文,原意指语言学的词源和词根,后来引申为范式、规范、模式等含义。

读者在各种不甚严谨的书或文章中,特别是一些夸大其词的学术论文中,能够看到范式的广泛应用,但大部分时候他们讲的是“模式”,还谈不上“范式”,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,“范式”是“模式”的模式,具有高度抽象和本质的含义。

库恩引入范式一词,本意是想说明科学思想的发展具有动态的特征,即它并不是线性发展的,而具有流派的价值观。为了说明这个道理,库恩还列举了爱因斯坦、牛顿和亚里士多德三个物理学家的理论范式,他认为,爱因斯坦跟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观点更接近,反而跟牛顿的物理学有非常大的差别,应属于范式的重大转变。

作为科学思想动态结构理论的先驱,库恩关于范式的认识,可以总结如下:

  • 常规科学或传统科学受传统范式的制约,难以发生范式转变。通过这个结论,我们很容易理解“痴迷”高度集成信息物理系统的行业人士,总认为数字孪生体是一个多余的概念。

  • 突破旧(或传统)的范式,需要一场科学革命。

在大学期间,本人读过库恩的书之后,感受不深,后来在工作中了解的产业、经济和企业变迁越多,对此认识逐步加深。特别是2013年负责工业4.0研究院管理工作,开展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研究,仔细梳理了各种概念,例如工业4.0、CPS、CIMS、两化融合、智能制造、工业互联网和数字孪生体等,自己亲自参与构建了数字孪生体范式,才达到一个新阶段。

数字孪生体的概念非常吸引人,因为它具有“望文生义”(英文可以用intuitive)的特点,人人看到它都能够理解在讲什么,虽然大部分人并不清楚如何在具体场景的数字孪生体工程应用。

按照库恩的解释,范式具有“统一思想”的价值,它可以聚拢一批“志同道合”的人群,从而形成共同的价值观(Shared Values)。长期从事仿真业务的企业人士,往往愿意把仿真等同于数字孪生体,在《数字孪生体》一书中被称为“仿真派”;工业互联网在我国目前比较热门,相关单位也在紧锣密鼓开展数字孪生体的研究,则被称为“连接派”;工业4.0研究院一直把数字孪生体数据机制建立作为重点,自然是“数据派”的代表了。

值得读者们注意的是,我国学者通常不太愿意“明目张胆”称自己创造了一个新范式,很大程度是因为“文人相轻”,但本人认为完全没有必要,如果不好好把自己的理论体系讲清楚,如何撑得起“范式”和“流派”呢?

行业企业在介绍自己的产品和解决方案时,也不太愿意称自己属于哪个流派,这跟他们考量经济利益不无关系,毕竟不能跟客户过不去,如果客户是另外一个流派,难道就不卖产品或解决方案给他们了?当然,部分企业或许根本不懂范式或流派,只管“销售”结果罢了。

然而,如果我们想深刻认识数字孪生体,建立长期的战略定位,就不得不面临了解范式和流派的不同,从而为自己找到独立的价值主张,或者参与到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新一代数字技术应用,或抱残守缺,希望客户继续购买自己的新瓶旧酒。

 

作者:胡权,工业4.0研究院院长,数字孪生体联盟理事长